终章 the Answer 1

  几年后。
  「别跑！站住！」
  虽然知道这么喊没有用，但全速奔跑的金井就是忍不住对跑在前方的人这么喊。一直到这个时候，金井终于明白当年那些追着自己跑的警察是什么感受了。
  现在的金井和同事正全力跑在商店街上，努力追赶前面的人。而跑在前方的人身穿着立领学生制服，一双腿就像飞毛腿一样跑得飞快，不愧是年轻人。
  但追在后头的金井也不是省油的灯，就算同事的脚步已经开始慢慢减速，他依旧维持着全速，全力奔跑就是要追上前面的那个学生。
  前面的男学生或许是对金井的鍥而不捨感到惊讶，跑步的途中慌张地回头看了金井一眼。就在这一瞬，他一时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个木板招牌，等回头看到要闪避时，已经为时已晚。
  ──匡啷！
  随着木板招牌因倒地而发出的声响，整个人扑上去的男学生也倒在地上。不过，背后还有一个警察！男学生顾不得身上的痛，有些狼狈地爬起身就又往前跑。然而，跌这一跤让金井有了缩短距离的空档，趁着男学生还没跑几步，金井就一把拉住他的后领。
  「好了！鬼抓人就到此为止，给我乖乖就范！」
  金井一把抓住男学生的手就扣到背后，并用膝盖轻踢男学生的后膝窝，轻松让他跪倒在地。但还没有结束。金井单手扣着男学生，用另一隻手打开肩上的对讲机。
  「抓到一名学生，现在带到商店街口，警车等待支援，带回警局。」
  一直到金井通报完，男学生仍不断扭动着身体，试图挣脱金井的箝制。但是已经当了五年警察的金井，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就让他跑了。虽然他很懂男学生现在想逃的心情，不过心里除了同情之外，还对当年的自己感到丢脸。
  于是因为全力奔跑而喘着大气的金井无奈地摇摇头，拍拍男学生的背说：
  「别挣扎了，谁叫你要跟别人打架。」
  「是他们先来找我的碴！」
  嗯？我以前好像也说过这句话？──金井突然觉得这名男学生有点像以前的自己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亲切感。
  他边押着男学生走向商店街的出口，边轻叹了一口气，放软口气再对男学生说：
  「冤冤相报何时了，你们这样难道都不觉得累吗？」
  「吵死了！你懂什么！」
  「我当然懂！我以前也跟你一样，怎么可能会不懂。」
  这句话似乎让男学生很惊讶，愣了一秒后又撇撇嘴。
  「哼，少骗人了。一个警察怎么可能会跟人打架！」
  「喂喂喂，难道只有你可以打架吗？说这什么鬼话。」
  「你才在说什么鬼话，别以为我会因为这样就被骗！」
  「我可没有骗你，我很久没有说谎了。」
  两人就边走边抬槓着，很快就走到了商店街的出口。那里已经有一台警车等着了。
  「好了，有话到警局再说吧。」
  金井说完就让男学生坐到警车后座，然后坐上副驾驶座，带着与自己有些相似的学生回警局。
  ※
  在大约三十几人的教室里，穿着西装的教授在黑板前说得起劲，用理论推敲人体的奥秘，试着让台下埋头猛写字、作笔记的学生了解得更透彻。
  其中，坐在窗边的纤细男子更是特别认真。不仅仅是抄笔记，将教授讲到的重点整齐地写在笔记本上，摆在桌上的手机也拿来利用，开着录音app录音，深怕自己会漏听哪个部分。
  然而，一堂五十分鐘的课在教授的讲课声夹杂着抄笔记的细微声中，转眼间就度过了。噹噹噹──通知下课的鐘声传遍整个校园，纤细的男子听到鐘响时抬起头，似是觉得有些可惜地轻叹了口气。
  「好，今天我们就上到这里，下课吧。啊！还有，高城晴同学，请来找我。」
  正在收拾东西的纤细男子──高城听到教授的话，惊讶地抬起头后加快收拾东西的速度，三两步跑下阶梯式座位到讲台前。
  「老师，你有事找我吗？」
  教授微微笑着点点头说：「嗯，不过我得在下一堂课前回一趟研究室，我们边走边讲吧。」
  「好。」
  高城跟着教授的脚步走出教室，来到吵杂热闹的走廊上，静静地等待教授开口。
  「是这样的，高城。其实我的研究室里有位研究生找到了工作，从下个月开始就没办法来帮我的忙了。」
  「这样啊，那真是可惜呢。」
  「是啊。所以我正在找有足够的知识，能够顶替他的人。」
  「嗯～原来是这样啊。」
  高城点点头，单纯地回应教授的话。然而，接下来教授说的话让他惊讶地睁大了眼。
  「我的研究室目前在做再生技术的研究。高城，你有兴趣吗？」
  「咦？」
  惊讶地眨眨眼，这时教授刚刚说的话才在高城的脑海里连结起来，还不禁张大了嘴。
  「教、教授，您您您的意思是？」
  「呵呵呵，你的反应还真可爱。没错，我正是想问你要不要来我的研究室帮忙。」
  「咦？可、可是系上还有很多优秀的同学……」
  「高城，别谦虚了。在系上，你是这学年成绩最优秀，学习态度也最积极的学生。即使是重考进来的，但你的知识远多于其他同学好几倍，甚至都可以跳级了。」
  被教授这么夸奖，高城有些害羞地笑了笑，谦虚地点点头。
  「没有啦，教授，我还有很多要学的。」
  「呵呵，那正好。你就来帮我做研究吧，这样能学到更多东西喔。噢对了，别担心，我会依照工时算薪水给你。」
  「呃，我、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。」
  「没有什么不好的，我研究室里帮忙研究的学生们，也全都有拿薪水喔。」
  「这样啊……」
  或许是看出高城有些犹豫，教授勾起微笑，拍拍他的肩说：
  「不然这样，你回去想想再跟我说吧。反正不急。」
  「好……教授，真的非常谢谢您愿意给我这个机会。」
  「用不着谢，这是因为你的表现好啊。」
  教授带着和蔼的微笑回应。而这时，两人也不知不觉走到了教授的研究室。
  「好了，那我先回研究室了，你也赶快去准备下一堂课吧。考虑好的话随时跟我说。」
  「好的。教授辛苦了。」
  在研究室门口目送教授后，高城立刻高兴地拿出手机，播出熟悉的号码。
  ──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
  边走向教室，高城边听着单调的拨号音，等着电话被接起的那一刻。然而，拨号声不断重复响着，直到转进了语音信箱。
  旭这傢伙在做什么？难道正在忙？
  「唉，算了，传讯息给他好了。」
  ※
  「喔，晴有打给我？」
  带着刚抓到的打架少年回到警局，金井一拿出手机，就发现自己有一通未接来电，以及几通讯息。他有些无奈地咂舌一声，先打开讯息来看。
  晴：在忙？
  晴：今天有个好消息。
  晴：回去跟你说。
  金井有些惊喜地挑挑眉，然后打上回覆。
  金井旭：抱歉，刚才去抓打架的学生。
  金井旭：是什么好消息？
  虽然这么问，高城大概也不会乖乖告诉自己，但金井还是装做被吊胃口的样子回应。不过，估计高城现在应该没办法那么快回覆讯息，因为他上课时就会把手机放在包包里，专心地听课，直到下课才会看讯息。
  知道这点的金井把手机收到一旁，坐在位置上稍微休息。不过没多久后，刚才一起去抓人的学弟就拿着一份文件过来。
  「金井学长，那个学生的笔录做好了，也联络家属了。」
  「好，把纪录给我吧。」
  从学弟手上接过笔录的纪录后，金井就让学弟去休息了。
  在这几年间，金井从最小的位阶升上了一阶，虽然接到报案后还是要去抓人，要做的事情都差不多，但也开始肩负起教育新人和小主管的职责。
  金井翻开学弟写的纪录文件，确认内容及是否有缺失。
  「文海祐介，十七岁……是由祖父独自扶养，有一样的前科纪录……」
  唉，这年纪的孩子就是爱打架闹事啊。独自扶养的祖父也真辛苦，都一大把年纪了，还得经常跑警局。
  不过，这个情形好像有点熟悉……金井不经意想起了已经过世许久的奶奶与爷爷。那时候，爷爷和奶奶来警局带自己回家时，或许也是一样的吧。一想起自己的年少轻狂，金井便有些羞愧地轻勾起了笑。
  ──叮咚！
  这时，手机响起一声细微的铃声。是收到讯息了。
  金井打开手机，发现是高城回讯息了。
  晴：你以前也是这样啊。不过是被抓的那一个（笑）
  「呵！这傢伙。」
  老是说这种欠揍的话，虽然的确没有错啦。
  金井轻笑了几声，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将手伸进裤子口袋，拿出一条水蓝色手帕。
  ──你留着吧！以后每次看到它，记得要想想我刚才说的话～要好好选择自己的未来～
  这么想一想，以前的高城说话就很欠揍了，不只是现在。不过，现在倒是让人捨不得打了。而金井又不禁开始想，那时候要是没有高城拉自己一把，金井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？虽然年轻气盛，的确很容易踏上错的路，不过，有的时候就是得有一个人伸手拉一把。
  于是金井闔上文件，从座位起身，到局里的饮料贩卖机投了两罐咖啡，来到只有一个人的等候室。
  「来，喝吧。」
  他将其中一罐咖啡放到少年面前，然后坐上他身旁的空位。
  原本低着头的少年先是疑惑地看了眼金井，之后看向自己眼前的那罐咖啡，看似有些不爽地皱起眉。
  「……为什么给我这个？」
  「刚刚在外面跑很冷吧？而且你也没穿多少，外头可是低于五度喔。」
  不过少年不领情，单手一挥就把那罐咖啡推开，恶狠狠地斜瞪着金井。
  「你在同情我吗？」
  但金井当然没在怕，随手打开自己的咖啡就啜了一口，然后靠着椅背翘起脚。
  「你有什么值得我同情的吗？」
  「……你是在挑衅我吗？」
  「怎么可能。好了好了，别那么兇狠地瞪着我，而且你这么瞪我我也不会怕。」边说，金井伸手将那罐被推开的咖啡重新推到少年眼前。「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罢了。」
  少年一听，又面露出既无法理解又厌恶的神情瞪着金井，像在用眼神透漏：「你是神经病吗？」不过这次他不推开那罐咖啡，但也没有收下。金井见状只耸耸肩，又喝下一口咖啡。
  「你那么常打架，应该很累吧？年轻真好。」
  「啊？」
  少年发出疑惑的声音。
  「仔细想想，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呢。整天打架，好像都不会痛。」
  「……你刚刚也这么说过，你在开玩笑吗？」
  「呵呵，这也是当然。你现在在想一个警察，以前怎么可能会打架吧？」
  少年没有摇头但也没有点头，只直盯着金井看。而金井笑着放下手中的咖啡，将制服衬衫的右边衣领，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。
  「现在相信我以前也会打架了吧？」
  那道伤疤看起来不大，但是随眼一看就看得到。少年看到时稍稍睁大了眼，随后佯装自己不惊讶，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尖锐气息瞬间柔和不少，一双眼也终于肯直视金井了。
  （续）
  下礼拜完结啦～～～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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