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时行乐

  陈浩如果拿打架斗殴的时间去读一点书，
  就能知道什么叫欧亨利式结尾。
  意料之外，情理之中。
  乔安觉得这样不清不楚地做爱实在太糟糕了。
  非她本意。
  她能感受到男人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，连扑在脸上的鼻息都停滞了数秒。
  直到浴室内最后一丝暧昧气息消散不见。
  陈浩复又拿起浴巾把她裹住抱回卧室。
  一板一眼失掉情欲的照顾。
  他关门离去的声音，砰地一声砸进心里。
  乔安仰面盯着围绕吊灯盘旋的小虫，它被虚假的热度和光源吸引。
  当她关灯的刹那，小虫便会飞走。
  这样也好。
  隔天醒来，浓郁的豆浆香气和煎饼的焦香味从窄窄的门缝渗入她的鼻腔。
  他还真是不死心啊。
  乔安一边乱糟糟地想着，胃却先按耐不住发出咕咕声。
  “醒了吗？”
  陈浩过来敲门。
  “嗯———”
  乔安打着呵欠懒洋洋应着。
  看了看手机，果然7:30，数年不变的生物钟潜移默化受他影响。
  一天又一天，陈浩不厌其烦地关照她的一日叁餐，黄豆炖排骨、板栗玉米煨扇骨、冬瓜煲棒骨、天麻筒骨汤。。。就差没直接给她喂鸡蛋壳补钙了。
  骨折活生生被他照顾出瘫痪的感觉。
  陈浩每天一定要伺候乔安上床后再离开，不过夜。
  两个人稀里糊涂过上这种生活，有点像离了婚仍在同居的夫妻。
  乔安尽量把他当做分手后仍在友好往来的朋友。
  尽管她从来没这样做过。
  转机是一个雷雨天，此时她的石膏已经换了两轮。
  外面雷声大作，暴雨倾盆。
  两个人关紧门窗，拉上窗帘，窝在沙发上看意大利有名的一部黑白老电影。
  准确来说是陈浩陪她。
  她不知道陈浩看进去了多少，偶尔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瞟一眼，又确实在目光灼灼地盯着电影画面。
  想这么多做什么。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。
  乔安有点气恼自己的分心。
  电影在男主面朝大海的痛哭忏悔中结尾。
  她发誓自己不是故意选的这部片子。
  恰时一阵惊雷闪过，关着窗都能听到瓢泼的雨声。
  空气凉丝丝的，又有雨中的一股闷。
  “我该走了。”
  男人开口打破诡异的沉默。
  雷声愈来愈大，扰得人心绪不宁。
  乔安嗓子眼发紧，短短数秒内天人交战。
  一定是费里尼的锅。
  她本来想说雨大，你可以在这里歇一晚。
  然而脱口而出的是：“到底为什么分手？”
  陈浩没有答话，荧光幕微弱的亮光映射出对峙男女沉默的剪影。
  许久之后，他开口道：“因为没有自信。”
  乔安不满意这个回答。
  “你到底在纠结什么？”
  “我太无趣，你应该很快就会厌烦我。”
  “为什么这样想？”
  “我。。。”男人少有语塞的时候：“我查过，我不比你的那些前男友优秀。”
  “你觉得我轻浮？”
  “不是。”
  他否定得很快。但紧接着语气渐弱。
  “我只是怕你随时都能离开我，虽然不管跑到哪里我都一定不会放过你，甚至把你绑起来肏上一辈子的念头也不是没有过。”
  “但我也害怕你的心不在这里。我没办法占有它。”
  乔安第一次听到男人的剖白，才明白之前瘆人的醋劲来自于安全感的缺乏。
  “哦，我懂了。”
  “你是觉得我只是一时喜欢你，等到哪天腻了，烦了，我看到一个更帅更有趣的，就会一脚把你踹掉。”
  陈浩抿了抿唇，没有说话。
  “那你想怎么样呢？”
  他答：“我认定一个人就想一辈子的。”
  乔安觉得好笑，“一辈子”这样的诺言谁可以轻许呢？
  不过是激情消失后钉在心头的疮疤罢了。
  哪里会有永远不变的事情。
  乔安从来不相信，也不希冀。
  她总归是及时行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