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 纪妍的家人-3

  纪妍蹲在坟墓前，然后双手合十，闭上眼。她嚥了口口水，试着让眼泪不要掉下来。
  远处站着商恬沁，特地请假来陪纪妍一起祭祀纪母，纪妍没哭，她也没敢让自己掉下泪。
  这是纪妍第一次露出这么表情。
  感觉就像承担了多年的痛苦，哀怨，却又说不出口。
  让自己胸口堵的慌。像是有甚么话卡在心间，吐也吐不出去的感觉，很难受。
  人有七情六欲，喜怒哀乐，纪妍的哀，很痛，很让人心疼。
  "妍儿..."商恬沁凑近了纪妍，当手碰触到纪妍肩膀时，她明显的颤抖了一下。纪妍窜进自己怀里后，就是无止尽的抽泣声。
  纪妍回抱上商恬沁，两人一起哭着，并非嚎啕大哭，而是那种椎心的哽咽，流的都是刺骨的泪水，最后纪妍为了不让商恬沁哭下去，提早收住了泪水，换成自己安慰她，商恬沁哭到有些无力，整个人瘫在纪妍身上，最后被她背着出去。
  在公园里，商恬沁双眼有些肿胀。长椅上，两人相靠，商恬沁枕在纪妍肩膀上，发酸的双眼，迫使她闭上眼睛休息。纪妍看着远方，黄昏照射下，喷泉四溅的水珠，染上了橘和红。好温馨，就像母亲小时候抱着自己到公园散步的场景。
  歷歷在目，在梦里伸出手，怎么抓，都变成了沙，飞散在空中。
  妈妈过世后，纪妍没有一次来祭祀过她。
  也就是纪母过世有多久，纪妍就多久没见到她母亲。而纪妍也以为，她见到母亲之后，不会有任何情感上的波澜，但她错了。一见到墓碑上，母亲慈祥的笑容，一团复杂的情绪就出现了。
  甚至有些不可置性的偏激想法。
  为甚么，当初死的不是爸爸?
  为甚么妈妈要这样突然的离去?
  是自己做错了甚么?
  如果自己，也可以跟妈妈一起走的话，那有多好。
  恍然间，纪妍空洞的双眸中，露出了一些阴鬱的黯淡，像是深渊，就在那一剎那，纪妍想要取得一死。
  商恬沁像是感受到了甚么，在睡梦中，紧紧抓牢了纪妍的手臂，然后呢喃低语:"妍..."
  听不清楚的纪妍，低下头，仔细听着商恬沁说梦话:"妍......你还有我..有我。"睫毛一颤，眼角有些泪光。
  纪妍微微张嘴，有些光彩取代了黯淡的双眸。
  "恩，我有你，恬沁。"纪妍在轻啄她的额头，将她的手拉下，和自己十指交扣:"有你。"
  泪，滴流在地上。不再苦的使植物枯萎，不再痛得使生命避讳。
  感动，打开了生命，覆盖了所有伤痛。
  等到商恬沁醒来时，眼睛来有些酸涩，她想揉揉眼睛，又一如往常的被拦截下手，随后就是微微嘟起的朱唇，送着一些风过来。
  等眼睛舒服了点，商恬沁开口问道:"我睡很久了吗?"她四处张望，天色有些暗沉。想必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。
  北方上午的时候凉凉的，不过越晚越冷。她还是被冷醒的。她抱着自己的胳膊，身躯有些颤抖。
  "不久。"纪妍见状，把包里的外套取了出来。那件是商恬沁的外套。
  "不久是多久?"商恬沁的肩上盖上了一层温暖:"咦?你怎么知道要带外套阿?"
  "大概是一小时左右吧。"纪妍伸展了一下发酸的肩膀:"心电感应。"
  "就你爱逗我!"商恬沁嘟着嘴，往纪妍怀里坐了上去。上次她把和纪妍心电感应的事分享给啟阳时，被狠狠地吐嘈了。
  "你那么笨，连我都知道你在想甚么。"然后那天就成为了啟阳的忌日。
  商恬沁一回想起来，丢脸到想把自己让老妈种在土里，等发育成熟后再出来，搞不好会聪明一点。
  纪妍被商恬沁一系列的动作吓得:"姐姐，这里是公园。"
  "别担心，现在这时间没有人。"商恬沁凑近她，然后吻在她的唇上。
  她只想到要用这种方法安慰纪妍。
  因为她嘴笨，怕一说话，就伤到纪妍。
  不过怎么有种，卖身的感觉?
  害羞归害羞，纪妍还是情不自禁的回应着商恬沁。等到两双唇依依不捨的分开，商恬沁温柔的笑了。
  她捏了捏纪妍的鼻子:"你齁，性子就是这么闷，甚么话都不说，上次你脸上的伤，我是问你叔叔我才知道的。"
  纪妍噎了一口，说不出话来。
  "以后别这样了，我怪心疼的。"商恬沁理了理纪妍洒落在脸的发丝，然后紧紧拥着纪妍。
  纪妍拍拍她的背。
  "好。"
  在火车上时，纪妍跟商恬沁讲起了她和妈妈的故事。
  纪妍小时，常常跟着纪母一起到菜市场卖菜，卖的菜都是爸爸家里种出来的。纪母总是笑的温柔婉约，是村里长的最秀丽的美人。嫁给纪父后，两夫妇互相扶持。
  纪父脑筋不好，时常都是纪母在操心家计。
  有时候颱风天到了，纪家的农田损失也大了。再加上纪俊男到南方入赘，纪家压力更大。
  所有家事，照顾公婆那些都落在纪母身上。连农地的损失，都由纪母打两份工分担。
  当时纪母生下纪妍后，得了產后症。就这样，身体日渐操劳。精神状况越来越糟糕，某次在骑车下山时，出了车祸。
  当时闹得很大。那时家里只买得起老旧的轻型机车，被撞得支离破碎，连同母亲的身体。
  也支离破碎。
  商恬沁听完，又哭了出来，不过是在火车上。她不敢大声哭，停下哭声后，她又说了一次:"纪妍，你以后有我!"
  那语气就跟小时候说要对自己负责时，一样坚定。
  纪妍灿烂一笑，像是春光一样明媚，如释重负地笑，好绚烂。
  好让人心动。
  "好。"
  商恬沁又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唇。